护士摇头:“不用,伤口不深,注意别碰水就好了。”
“噢……”
她紧拧的眉终于松懈下来。
护士动作熟练,处理得很快,江虞修长的食指上缠好了薄薄的纱布,看起来有几分滑稽。
“好了。”
“谢谢护士。”
程苏然起身扫码付款,牵起江虞的手,眼皮都没抬一下,“走吧。”
江虞心一沉。
走出诊所,迎面吹来微热的夜风,两人一言不发来到车边,突然,程苏然松开江虞的手,抱住了她。
江虞浑身僵硬。
“然然……”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?”程苏然埋脸在她颈边,声音闷闷的,“我……也不是非要吃螃蟹。”
江虞长舒一口气,紧绷的神经松了,她悬空的手慢慢落下去,圈紧了怀里人的腰,低声说:“想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“是挺‘惊喜’的。”程苏然咬重了两个字的发音。
这人不知道,她找不见她的时候心里有多慌,因为是自己擅作主张带朋友来,让她不开心了,偏又夹在中间进退两难,弄得一团糟。
江虞有些内疚,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,柔声安抚:“我错了,然然,以后不这样了。”
——咕噜
程苏然肚子叫。
“……”
江虞没忍住,笑出了声,“走吧,我们去吃烧烤,她们应该已经开始了。”
程苏然红着脸从她怀里退出来。
……
沙滩上烧烤两个多小时,程苏然惦记着江虞伤了手,抓取东西不方便,从头到尾都不让她动手烤食材,而是自己烤好了再给她,完全忘记她还有一只没受伤的手。
江虞哭笑不得。
闻若弦一直默默看着她们,这顿烧烤吃得食不知味。
……
深夜,一行人回到民宿。
裴初瞳今晚放纵了一回,吃得不少,也喝了不少,醉醺醺的脚步站不稳,阮暮搀扶着她飞快进了屋。
房门外只剩下三个人。
“你怎么洗澡?要不要我帮……”程苏然看着江虞缠了纱布的手,话说到一半,突然噎住。
闻若弦猛地抬起头。
廊檐下昏黄的灯光照过来,映着她微白的脸。江虞瞥了她一眼,对程苏然笑:“没事,我自己可以,你早点休息。”
程苏然脸颊有点烫,不知怎么想到了些不该想的,轻轻点了下头。
“那……晚安。”
“晚安。”
看着江虞进了房间,程苏然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,摸出房卡,刷开自己房间的门,先一步跨进去。
随手放下包,瘫坐在沙发上。
“若弦,你先洗澡吧,我休息一会儿。”她仰头闭起双眼。
闻若弦注视她片刻,应了声好,从行李箱中拿了睡衣,转身进浴室。
随后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。
程苏然在沙发上瘫了许久,听着耳边水流溅落在地砖上的声音,像是自己的心跳,她一遍又一遍缓慢地深呼吸,心终于静下来,睁开了眼睛。
起身去包里拿手机。
她挨个回复完微信消息,还剩百分之五电量,充电线连在两张床之间的插座上,她绕过床,弯腰拾起线头插进接口,放下手机。
视线不经意扫过旁边闻若弦的床,瞥见枕头底下露出来小半张彩色图画。
嗯?
她好奇地掀开枕头。
是一张巴掌大的照片。
女人身穿淡绿色连衣裙,站在一栋古老文艺的建筑前,长发纷飞,笑容灿烂,脸颊浮起两只深深的小梨涡。
程苏然一惊。
这不是她自己么?
前年夏天,她和若弦在意大利旅行,所到之处皆留下彼此的欢笑,若弦为她拍了很多照片,做成相册,这只是其中一张。
为什么若弦会带出来藏在枕头底下?
脑海中闪过怀疑了无数次的念头……
是她想的那样吗?
程苏然紧紧捏着照片,翻过来,发现背面竟然写了字。
[Für dich wein' und schrei und lach und leb ich……]
“?”
好像是德语。
她打开翻译软件,拍下这句话,等了几秒,显示出中文意思:我的喜怒哀乐都为你。
程苏然倒抽一口气。
刹那间,像是回放的电影画面,一帧一帧出现在她眼前。厚厚一本的素描,若弦慌张的眼神,机场里固执的坚持,还有今天急迫的抢答……
[我有喜欢的人。]
[谁啊?]
[她不在这里,而且……她不喜欢我。]
[啊,那好可惜啊。]
耳边萦绕着中秋夜晚的对话,程苏然脸色煞白,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,喘不过气,失去了一切感知。
水流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。
一阵窸窸窣窣,浴室门打开,闻若弦边擦头发边走出来,“然然,我洗好了,你……”
她愣住。
程苏然霎时恢复知觉,缓慢又僵硬地转过脸,与她目光相撞。
浴巾掉在地上。
闻若弦脸色骤变,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兵荒马乱,双腿却生了根似的,动弹不得。
“若弦……”程苏然低声喊她。
她捏紧了拳头。
“你喜欢的那个人,是我吗?”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