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孩子——!”女子凄厉的声音响起, 声声刺耳, “抓牢了, 娘亲这就来救你!抓牢了!”
“呜呜,娘亲,我怕,呜呜。”小小的双手如何能抓住摇摇欲坠的半截断木,眼看就要坠入深坑,“呜呜。”小女孩发出绝望的哭声,她已经拼尽全力, 却还是一寸一寸地往死亡深渊坠去。
女子哪里顾得自己的安危, 踩着碎裂的裂缝口疯狂朝着小女孩奔去。
柳溪从半斜的屋脊上掠下,凌空腾飞,左臂在空中扯住了小女孩的衣领,把她拽入了怀中,右手抽出了疏影, 精准无误地一刀戳入了爬满裂纹的地下基石之中。
“别怕。”柳溪觉察基石异动,知道这里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,她匆匆安抚一声,便以疏影为借力点,踏石抽刀,往上掠去。
女子嘶声大哭,以为柳溪与孩子都跌下去了, 哪知瞧见柳溪抱着孩子无恙翻上,她似是被抽离了力气,瘫坐在了地上,只剩下不由自主的呜咽。
“那边危险,快些起来!”柳溪瞥见女子后面的裂缝像是蛛网般裂开,她惊呼一声,奈何怀中抱着个孩子,根本来不及赶至女子身边,将她带出危险地区。
说时迟,那时快。
景岚翻身落下,扯住了女子的手臂,在裂纹爬到女子身下前,提着她掠上了斜前方的半截断檐。
柳溪舒气,可这口气还没来得及舒完,便发现景岚背上多了两道血痕。她恼怒回头,紧追景岚而来的杀手还剩下五人,想必方才是景岚顾着救人,所以才让那几个渣滓近身伤了。
“伤阿岚者,死!”柳溪挑眉,将小女孩往裂纹少处一放,便朝着那五名黑衣杀手掠去。
景岚已经许久不曾看见她这般凶狠的表情,她那一句热烈又凶恼的话,听在耳中,却早已暖暖地烙在了心底。
她哑然笑笑,带着女子掠到小女孩边上,催促道:“速往南门去,这边危险,不要回头,只管往前跑就好。”
“多谢恩公!”女子哽咽点头,抱起了小女孩,头也不回地朝着南门去了。
“铿!”
刀口撞在了短刃之上,发出一声刺耳的金石之声。
景岚急忙回头,只见柳溪舞刀如轮,刀刀夹杂着凌厉的杀气不断轮劈一人,眼见那人手中短刃在一次、两次、三次、四次的兵刃碰撞下终是被斩断。
那人只来得及倒抽一口凉气,下一刀便划破了他的喉咙,再没有喘第二口气的机会。
柳溪是真的杀恼了,西山柳氏的刀法本就是凌厉又阴狠。剩下的四名黑衣杀手被打傻了眼,景岚的剑法取个“巧”字,虽不阴狠,却总能一击中的,这几人好不容易摸清楚了景岚的剑法,骤然杀来一个杀气腾腾的提刀姑娘,招招要命,如何招架得住?
来时十五人,如今只剩下了四人,说不发怵都是假话。可若是完成不了楼主的命令,回去其实也活不成。
既然都是死,那便只能想尽一切法子,换一条生路了。
一人继续与柳溪招架刀势,另外三人突然兵分三路,朝着三个慌乱逃命的无辜百姓掠去。
景岚看出了他们的意图,怒斥道:“卑鄙!”话音刚落,已掠至最近的杀手边上,冲霄斜刺挑面,逼得那黑衣杀手不得不往后退却一步。
景岚顺势将百姓往身后一拉,分神用余光一瞥更远处的两个百姓,就这一瞬的分神,面前这名黑衣杀手陡然挥袖,自袖中抛出一把刺鼻辣眼的药粉。
“啊!”他也只来得及做完这一件事,胸口处便穿出了一柄刀锋。
柳溪屏息别过脸去,急声喝道:“阿岚,你下次再敢对阵分心,你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她是气急又心疼,抽刀之后,还不解恨,又在那杀手背上狠狠地踢了一脚。
景岚被药粉熏得双目通红,涕泗不绝,这个时候哪里敢还嘴?当下横臂猛地擦了两下眼睛,待能看清楚眼前情势时,彻底恼怒的柳溪已掠至十步之外。
她的刀很凶,前所未有的凶。
最后那两个黑衣杀手应该庆幸,今日的柳溪内息不足,否则就开始的那两刀刀势,就足矣将他们的手骨震碎。可即便如此,杀红眼的柳溪也是不好惹的。攻守之间,攻者越是凌厉,守方便越是被动。柳溪的刀锋好似无处不在的寒风,前一刀逼近的是喉咙,下一刀削下的就是耳朵,只要刀锋落下,必有血色花朵绽放刀口,让人不寒而栗。
谁都有逆鳞,对柳溪而言,她的逆鳞便是景岚。
她一人一刀站在坑洞边缘,将最后一人踢下了坑洞深处,血珠沿着刀锋一路滑下,滴在了爬满裂纹的地板上。
柳溪缓缓回头,似恼似泣,“景岚,你得给我好好的!”
景岚赔笑,梨涡微旋,“好。”
柳溪有些“讨厌”她的嬉皮笑脸,快步走了过来,一把捏住了景岚的衣襟,还没来得及出口教训,便被景岚双臂一张,拥入了怀中。
“溪儿不恼,我以后都听话。”景岚的声音温柔如春风,甚至还胆大包天地在柳溪耳垂上亲了一口,低声道:“今日我认输,晚些再罚我,好不好?”
柳溪从没想到这丫头学了这一招,绵软的声音让她怎么继续气恼?只能推开了景岚,顺势在景岚心口轻轻地捶了一拳,咬牙道:“你给我等着!”
“嗯。”景岚答得干脆,侧脸望向倾塌了大半的骊都城西,坑洞的另一端是西郊的绿树,坑洞之下是城西那些逃不出来的无辜亡魂。笑容渐渐消逝,神色变得极是凝重,景岚咳了两声,吸了吸鼻子,也不知是药粉的原因,还是心中难过,她只觉眼眶一烫,只觉酸涩想哭,那些梗在喉间的话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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