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扇红漆大门,上面雕镂着瑞兽与祥云,铜环上面串着许多蛛丝,显然已是尘封许久。倘若这里还是蜃楼的一部分,这里便该是佛题的一层,想必里面不会有什么凶物,进去寻个干爽的地方,先检视包扎下身上的伤口。
三人是一样的心思,便一起推开了这扇红漆大门。
浓郁的清香味道扑面而来,这里好似沉寂多年的庙宇,里面搁置了许多尚未点燃的清香。景岚拿出了夜明珠,借着夜明珠的光亮走到了正殿前的七宝琉璃灯下,轻功跃起,将七宝琉璃灯点亮。
琉璃灯的灯瓣将灯芯灯光亮折射放大,点亮的一瞬,殿中的昏暗便被光亮驱散得干干净净。
三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凉气,并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物事,而是大殿正中石壁上雕刻出来的百佛图——石壁微斜,百佛在上面庄严宝相,似是要从石壁上走出来似的。
这扑面而来的庄严感,让三人莫名地觉得敬畏。
谁都不敢抬眼多看一眼百佛图。
柳溪静静地看着石壁下的石台子,若是这里与往生寺真有关联,或许这里会有什么机杼,可以让整个建筑升到外面去。
景岚看见柳溪径直走向了石壁下的硕大石台子,这才发现她的脚上血淋淋地有一个咬痕,想到这一路走来,柳溪就这样强忍着不吭一声,景岚忍不住道:“你都伤了还在逞能!”说着,她追上了柳溪,拉住了她,“坐下先处理伤口!”
“怎的,只许你逞能?”柳溪怒色大盛,眸光瞥了一眼景岚颈边的伤口,“你也没比我好多少。”
景岚蹙眉,“这个时候你还与我置气!”
“我怎敢与少主大人置气!”柳溪话中有话地刺了一句,反手拂开了景岚的手,看见景岚痛嘶了一声,暗忖自己是不是用力太过,又弄疼了她,心头一软,便忍下了想教训的话,换做另外一句,“坐下!”
景岚别过脸去,也来了性子,“不要你管。”
只是她向来是拗不过柳溪的,话音才落,便被柳溪拉着一起坐了下来。
正当此时,铃铛的声音突然响起,她早发觉伤口有些诡异,“那些箭矢有毒!”
听见铃铛的提醒,景岚急忙往柳溪身上的伤处看去。
果不其然,伤口处的伤肉发青,这是中毒之相。
“还愣着做什么?”柳溪瞪了景岚一眼,她与景岚都有《鱼龙舞诀》护体,毒液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,可铃铛不一样。
景岚不敢迟疑,“金姑娘,你快坐下,我与嫂嫂给你运功逼毒。”说完,她与柳溪站了起来,走到了铃铛面前。
三人盘膝坐定。
柳溪坐在铃铛左侧,景岚坐在铃铛右侧。
“金姑娘,伸掌。”
铃铛双掌左右横伸开来,与柳溪、景岚的掌心相贴。
守静笃,入静虚。
柳溪与景岚凝神同时催动气丹流转,将内息通过铃铛的掌心传了过去,逼着彼此血脉中的毒液不断往伤口处外涌。
她与她的内息如火,灼得血脉啧啧生疼,那涌出伤处的毒血更是蜇得伤口比先前痛了数倍。
三人强忍痛楚,运转内息在彼此血脉之中走了三个周天后,确认所有的毒液都逼出了体外,柳溪与景岚这才停下,各自盘膝运息,将滚动的气丹渐渐平息了下来。
柳溪先景岚一刻睁眼,看着景岚略显苍白的脸,说不心疼都是假话。
谁让她就喜欢这个丫头的傻呢?虽说阿岚骗她一人犯险,惹她难过恼恨,可究其原因,也是因为景岚想给大家拼一条生路。
还恼她什么呢?
柳溪长舒了一口气,撕下了一截湿透的衣袖,又撕做了好几条,起身来到了景岚身后。
景岚听到了动静,睁眼怔怔地看着她。
“别动。”柳溪轻斥,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滞,很快地便将布条缠上了景岚的脖子,麻利地扎好了结。
景岚抿了抿唇,那些梗在喉间的话只能说一句,“我……下次不这样逞能了……”
“逞,尽管逞能,大不了我这个嫂嫂一起陪你把命豁出去,一了百了。”略微一顿,柳溪话锋一转,“我不想再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上……”柳溪这句话说完,抬眼看向景岚的时候,眼底隐有泪意,“你给我争气点!别让世人觉得我命硬,入门第一天就克死夫郎,入门之后又克病二叔,还把最小的小叔子也给……”说到最后,她强忍住了那些话,问道:“还被咬了哪里?”
铃铛听柳溪这样说,先前觉得奇怪的地方忽然释然了。
她原是这样的心思,所以才会事事护着景岚这个小叔子。世人对女子最是苛刻,什么错事都要拉扯女子来扛下些责,柳溪这个寡嫂想必在景氏过得并不好。
想到这里,铃铛对柳溪更多了一分心疼,便帮衬着柳溪道:“长嫂如母,景岚你该对你家嫂嫂更好些。”
景岚以为自己听错了,愕然看向铃铛。
铃铛白了她一眼,“怎么?我若是有个兄长,也给我娶个那么有本事的嫂嫂,我只怕要半夜笑醒的!身在福中不知福!”
柳溪忍笑,“听听,金姑娘都比你懂事。”
景岚抿了抿唇,也不能争辩什么,毕竟现在是以一敌二,她肯定不是这两人的对手。
“柳姐姐,我来给你缠伤。”看见景岚想要帮柳溪缠脚上的伤口,铃铛先景岚一步,把景岚挤开,“毕竟叔嫂有别,我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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