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名丫鬟端来热水,伺候柳溪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后,扶着柳溪坐到床边,便退出了房间,把房门关上了。
柳溪跑这一趟实在是倦极,本该好好休息,可看着放在床边的官服,她根本放心不下,于是便借着烛光,继续一寸一寸地查找官服布料。
到了半夜,她终是抱着官服,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景岚离开柳溪的小院后,哪里还有半点倦意?她想到铸兵台还有刀子没有砥砺好,便快步往铸兵台来了。
这边的四哥景焕已经磨好了杀四方,拿在手中得意地挥舞了好几下,看见景岚回来了,骄傲地笑道:“小五,你看!我的杀四方!”说完,又挥舞了几下,刀锋划出几道弧光,刀背上的三道金环叮铃脆响,杀气有余,却略显沉重。
景岚不禁笑了出来,“四哥,你这刀真的要叫杀四方么?”
“我觉得很好啊!”景焕越看这刀越是得意,“你快些打磨,我等着与你试试刀!”
“今晚怕是磨不好了。”景岚拿起刀子,会心轻笑,“四哥可以先送嫂嫂。”
景焕摇头,“不成!说好的!要一起送嫂嫂,然后看看嫂嫂喜欢谁的?我若是先送了,万一嫂嫂喜欢得紧了,你后送岂不是不公平?”
景岚笑意更浓,“好,那四哥先把刀收好,等我回来,一起送给嫂嫂。”
“好!”景焕点头。
景岚翻找出一张鹿皮,小心把刀子包了起来,拿了两块磨刀石一并收好,“四哥,我明日要去东临城交接东浮州兵政之事,家里就靠你跟二哥了。”
“放心!我跟二哥一定守好海城!”景焕拍胸。
景岚轻舒一口气,又交代一句,“嫂嫂也会留在海城休养,遇事多问问嫂嫂。”
“那更好了!有嫂嫂在,我安心!”景焕高兴地答道。
景岚摇头笑笑,“我先回去准备一下,四哥早些回去歇着吧。”
“好咧!”景焕笑着拍了拍景岚的肩头,“小五,好好打这一战!四哥相信你的本事!”
“好。”景岚也拍了拍景焕的肩头。
不管为了谁,这一战她肯定是不能输的。
景岚带着刀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,收拾妥当行囊后,便打开了鹿皮,准备磨一磨刀锋。
忐忑不安。
因为这一战,也因为她心底对柳溪生出来的那一抹不该有的情愫。
她从未想过会像今夜这样,想多看看柳溪,多听柳溪说上几句话。
磨刀石从刀锋上一次又一次划过,刀锋渐渐变得雪亮起来,刀身之上映出的自己也越来越清楚。
今日的发髻是柳溪给她梳的,柳溪指尖在发丝中划过的温柔滋味重现心头,每一下轻触都让景岚情不自禁地眷恋着。
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?
景岚摇了摇头,有些防线一旦松动,那便是决堤一样的溃败。
上辈子柳溪一刀要了她的命,这辈子柳溪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心。
她是最致命的刀,也是最温柔的刀。
一刀入心,不死不休。
就像那一夜,在往生寺的夹墙之中,她在同心镜中窥见的心魔,她越是想忘记,就越是记得清楚。
记得那撕心裂肺的惊惶,记得那甜蜜忘情的荒唐……
景岚惊觉自己又在回想心魔,连忙打住,慌乱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子与磨刀石,不敢再碰。
越是挣扎,就越是出不了这张网。
景岚合眼沉沉一叹,关于心魔的那些回忆,宛若海啸一样翻涌而上,将景岚吞噬殆尽——
满目流霞,那是月光透入琉璃小窗后投落下的光影。
水汽氤氲,朦朦胧胧。
绘了东海波涛图的屏风之后,放置着一只枣红色的大木澡盆,那是水汽的源头。
两条玉臂一左一右搭在澡盆边上,水珠偶尔从臂上滑落,沿着澡盆一线滑下。
浴盆中的姑娘发髻高高盘起,水温正好,她舒爽地枕在盆边,似是已经睡了过去。
“柳溪……”景岚缓缓走了过去,之所以知道是她,只因瞧见了浴盆半遮的刺青一角——刺青模糊,隐有伤痕。
景岚知道那是什么造成的,再次瞧见,还是心疼。
她从一边的衣架上扯下了衣裳,想唤醒她,把衣裳快些穿好。
正当她走到盆边后,只见柳溪眯眼歪头,姣好的颈子像是涂了蜜一样,惹人心动。
景岚急忙背过身去,“快……快些把衣裳穿上!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地方,你还有心思洗澡!”
柳溪似是醒了,哗啦啦的出水声响起,随后响起一阵窸窣,激得景岚不禁绷直了身子,心便疯狂地跳了起来。
“阿岚……好凶。”柳溪的声音透着一丝慵懒,甚至还多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妖媚尾音。
不对!
柳溪不会这样!
景岚暗暗心惊,瞪大眼睛望着前面——第一,她不会在柳溪沐浴之时闯入这里,第二,柳溪再不知羞,也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。
假的!都是假的!
微湿的右手忽地按上了景岚的心口,身后的柳溪整个身子地偎依过来,她极是滚烫地拥住了景岚,“心……跳得可真快。”
“放手!”景岚用力挣开了她的手,原想转身将衣裳给她罩上,可哪知一转身,柳溪便揪住了她的衣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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