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筱时怔怔地看着“女朋友”三个字,脑海里划过某个嚣张又懒散的女人的脸,脸不由得红了红,而后又痛恨起自己太容易被击中的内心。
在江江搬出去之后,宁好变得早出晚归,情绪很低落的样子,而杨慧慧也谈上了恋爱,整个人都腻歪了起来。
她似乎又成了一个人。
“有空吗,出来玩。”
接起的电话里,那个女人似乎是半躺着,声音懒洋洋的,她几乎都能想象她眯着眼挑起半边眉毛的模样。
彼时,陈筱时看着空荡荡的职工宿舍,说:“……嗯。”
杨诫顿了下,像是从半躺的状态变成了坐起的样子,声音也重了几分,尾音上扬,有种温柔的蛮横在里面:“怎么回事,有人欺负你了?”
杨诫这坏女人,为什么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失落呢。
陈筱时手臂横在眼睛上,觉得客厅的灯太过刺眼,接下来的话,她要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才能说出口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,喜欢你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坏的事。”
那头沉默了很久。
就在陈筱时以为自己等不到回答的时候,杨诫漫不经心地开口:“那抱歉啊小哭包,我不谈恋爱的。”
虽然早有预感,可陈筱时还是颤了一下,鼓起十三分的勇气说:“没事,谈不谈恋爱都是你的自由。”然后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,很害怕听到对方安慰的言语,那比拒绝更伤人心——杨诫这种人,会安慰人吗?
大骗子,明明说自己有一百多个女朋友的。
之后有一段时间,两人都没再聊天,像是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,而陈筱时则在这种默契中愈发的难过。
直到有一天,陈筱时下了班回到宿舍,半途中又想起手机充电器落在了公司里,下楼折回去拿的途中不慎跌下了楼梯,从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脸色苍白,她咬着牙掏出手机拨打了120,当晚就住进了医院。
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。
住进医院的第四天傍晚,陈筱时一边忍受着痛楚,一边回忆着余额里的数字,觉得自己犯了水逆,这段时间没一件好事,简直是雪上加霜。
想着想着,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
成倍的压力和无人关切的悲哀在这个夜晚,这个病房被无限放大,陈筱时终于崩溃了,在联系人那栏里划了半天,打给了一个备注叫“讨厌鬼”的人,电话静静响了九声,在这九声里她的难过席卷了四肢百骸,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负面情绪的药水里,就差那最后一根稻草,不知是救她的命还是压垮她的稻草。
电话最终被接起,那头响起一声懒散的:“喂?”
陈筱时没有发觉其中细小的紧张,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她就哭了出来,没有任何防备的,嚎啕大哭。寂静空荡的病房里回荡着她的哭声。
杨诫彻底慌了,也不绷着了,急忙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
陈筱时抽泣道:“我、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……现在在医院里,我……”
杨诫没等她说完就沉着嗓音问:“你在哪个医院?”
陈筱时报了名字。
杨诫的周围有风声,她似乎是在外面,此刻她跨上摩托车,只说道:“别哭,等我过来。”这几个字放轻了,有种异常的温柔。
随即挂了电话,杨诫给约好了的江有瑜发了条消息:【抱歉我有点事走不开,没法来看画展了,下次请你吃饭给你赔罪】
接着带好头盔,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。
杨诫很想骂她的粗心大意,但看到她满面泪痕的样子就怎么也骂不出口,只能烦躁地揉一揉头发,拖着椅子坐到了她的旁边,看杨诫那气势汹汹的样子,陈筱时下意识地缩了下脑袋,像是怕她扬手打她一样。
给杨诫气笑了。
这个陈筱时,平常看着乖乖巧巧好欺负的样子,气人的时候也是真气人。
杨诫语气不善道:“没人照顾你吗?”
陈筱时打电话时已经宣泄过了,此刻垂着脑袋不敢看她,弱弱地说:“江江早就搬出了宿舍,杨慧慧也去约会了……”
杨诫盯了她一会,忽的叹口气,用力揉了下她的脑袋,说:“我就是欠你的。”
杨诫开始了一段照顾陈筱时的时光,每天给她带饭,陪着她治疗,缓解她的压力,而后又默不作声地帮她付完了医药费。杨诫发现,这只小哭包虽然看着弱不禁风的,然而在某些方面极能忍,疼了也不说,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,咬着牙,自己默默受着。
终有一次,杨诫忍无可忍地掀开了她的被子,看到她蜷成个虾一样,轻微地发抖,抬起的眸子浸润了水光,像只被吓到了的幼崽。
在那一刻,杨诫的心泛起细密的疼来,还有种怜惜在里面,满身的燥火化成了柔和的水,她伸手轻轻地碰了下陈筱时的脸颊,指尖温热,她说道:“你倒是挺会折磨人的。”
陈筱时眨眨眼,还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,就听到她下一句混合着叹息的声音:
“我认输了。”
陈筱时一怔,求证般问道:“什么认输了?”
杨诫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,像是想借此来缓解她的疼痛,低声说:“我没谈过恋爱,身边的女人最长不超过三个月,你是第一个。”
陈筱时再眨了下眼,看起来呆呆的,又呆又软,让人克制不住地想欺负。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