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通电话让秦微雨意识到,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。离开梁岳,离开江江生活的地方,到一个陌生的城市,重新开始。
对方见她沉默,又说:“我们包吃包住的,薪水也不低,你不来试一下吗?你长得真的很好看。”
其实这般殷切,她早就该警惕起来,然而她的社会经验并不多,上了个垃圾大学,运气好找到一份还行的工作,没做多久就辞职成了江江的情人,江江虽然混夜店,但很少把她带到夜店里去,也从来不在她面前讲一些社会的阴暗面,是以她现在的状态跟那些刚出大学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。
次日,秦微雨收拾好东西,踏上来往晋冈的火车。
那个人给她发来公司名称,工作地址和工作环境,她去网上查了查,是正规的模特公司,于是心定了一些,义无反顾地只身一人来到晋冈。
与正规公司信息相对的,是有些不正规的面试,甚至可以说是敷衍。
面试官随便问了她几个问题,又不住地打量她,然后告诉她,她被录用了,让她签入职协议。
虽然有些奇怪,但秦微雨除了签下协议,没有其他的退路了。
那天晚上,她站在晋冈的街头,看着天上难以看见的星河和有些晦暗的月亮,想着,此刻的江江在干什么呢。虽然她们不在同一片土地上,但她们仍在同一片天空下。
第二天秦微雨来到公司,公司让她签一份培训协议,因为她没有模特的基础和底子,所以在工作之前还要去训练形体仪态,练习穿高跟鞋走台步,学习跳舞,还有表情管理等等,公司告诉她,这些费用加起来要一万,如果她做不满三个月,就要双倍赔偿,做满三个月,协议就自动作废。
秦微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,服装模特自然是要训练这些的,她知道自己没有底子,空有一副好皮囊,于是平日里的训练加倍得刻苦,一定要做到最标准最完美的地步,教她的老师都啧啧称赞,说她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。
这是第三个毫不吝啬夸奖她的人。
第一个给她钱,第二个要她的钱。
秦微雨受到鼓舞,觉得生活逐渐明朗起来,她依稀能摸到一点曙光。
然而,她渐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。
宿舍里的姑娘告诉她,这份工作还要学会喝酒和应酬,台步走得好不好倒是次要,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,还会来事,酒量大,懂得怎么哄客人开心,让他为你花钱。
秦微雨越听越觉得荒谬,这跟KTV里那些公主有什么区别?
谁知小姑娘说,你没听过“花.场”吗?
她没听过,只是那一瞬间手脚冰凉,胸口仿佛冻住了一样,血液都不再流淌。
她去查了下,什么叫“花.场”。
花.场是夜场的一种,女孩子们上台走秀表演,底下的观众挑选自己看上的姑娘,她们走秀完后还要下去跟客人们喝酒玩骰子,把客人哄高兴了,客人会给她们打赏花环,这些花环都是用真金白银买下来的,收到花环的姑娘可以提成将近一半。
这还只是一些表面信息,内里要更加复杂黑暗。
秦微雨落入了狼窝,而她还签了合同,身份证被对方扣押。
自从知道这份工作背后的真相,秦微雨训练就不再积极,负责人开始时不时地凑到她面前骂她,把她骂的一无是处,把她的尊严踩碎了扔在脚底下,还要往上吐一口唾沫。
原来她给江江做小情人根本算不上舍弃尊严,甚至江江有的时候还会保护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,在这里,在这个充斥着妖魔鬼怪的地方,没有人把她当一个正经姑娘看,毕竟她以后是要培客人喝酒聊天的。
幸好她提前得知,一切还不晚,她准备逃离这里。
逃离这里其实并不算太艰难,毕竟负责人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看管着每一个女孩,只是她对训练的懈怠让负责人警惕起来,为了麻痹对方,她开始恢复以往的热情,再次成为了老师口中那个“颇有天赋”的姑娘。
真正麻烦的,是那份违约要赔偿两万块的协议,和她被扣押的身份证。
她开始慢慢跟那个保管所有姑娘身份证的少年接触。
后来她发现,少年一出现,目光就会停驻在她的身上,等她回望过来时,就露出一口白牙,冲她笑。
逃离的希望出现了。
秦微雨找到机会,请少年吃饭。为了灌醉少年,她忍着恶心被对方粗粝的手摸着胸和大腿,然后在对方四仰八叉地昏睡过去后,偷偷跑到他的房间,偷出了身份证。
她有想过叫上别的女孩一起,她做不到救出所有人,但最起码宿舍里跟她一起同吃同住的那几个,她想帮一帮。
但告诉她这是花.场的女孩表明了自己不愿离开的想法,她知道离开了这里,她什么也不是,不像秦微雨这种天然的美女,她必须得化妆才能算好看,又是高中辍学,没有任何一技之长,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混了这么多年社会懂得如何把男人哄得开心,哄得愿意给她花钱。
听完这番话,秦微雨久久不能言语。
似乎比起这个女孩,她还要幸运一点。
而宿舍里的其他姑娘,要么没胆子离开,还劝她不要多事,要么也跟这个女孩一样离开了找不到差不多薪水的工作,要么则已经被这里彻底同化了,甚至会去举报一些不安分的想要离开的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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