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姬笑意柔软:“风流绝艳,博学多识,有天人之姿容,心胸开阔,品位高雅,有远见,有情调……”
她唇齿间每吐露出一字,墨棋的心就跟着颤一下——这还是她认识的琴姬吗?
她自己在情海里沉沦受伤落得一身狼狈,懂得情爱能成全人也能毁了人。在她看来最不会动.情的人竟情根深种背着所有人有了一个臻至完美的情人。
她听得瞠目结舌:“等等。”
被打断,醒过神来少女眼里因思念心上人而起的温度褪去,摸着茶杯又不吱声了。
要不是刚出了那档子惹人心碎的事,墨棋保不齐要被她逗笑,她道:“看得出来你的确陷入情网不可自拔,可你说的是正常人吗?
我不记得秋水城有这等举世无双的妙人。放眼大周,放眼九州,都挑不出完全符合你赞誉的人来。”
她还是怀疑琴姬整天睡睡睡,把脑子睡坏了。
琴姬一本正经:“她是我的恩人,也是我的梦中情人。这样的存在,当然可遇不可求。”
她和软了声线提起心慕之人,墨棋在她这长了好大的见识,踌躇道:“是良人吗?选心上人不能单看外表,他会是良人吗?”
她自己在崔九郎那吃了大亏,不愿琴姬被情爱蒙蔽双眼,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,按理说那人和琴姬情意甚笃,既如此何故连个面都不露?琴姬貌美,贪她风姿身骨的,秋水城一抓一把。
“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,别像我一样……”她喉咙微哽。
“我会擦亮眼睛好好看。”
“琴姬,你、你一反常态的陪我说了这么多,是在可怜我吗?”
琴姬不语,定定地瞧她。眼眸清澈,寻不见一丝鄙夷和同情。
“我以前没少说你坏话,嫉妒你,烦你恼你,羡慕你什么都不需要做,有的是高枝上赶着被你攀……”墨棋掌心的手帕快被她揉碎:“先前是我不对。
你也知道我识人不清,长眼睛和没长似的,非等到吃了亏才回头。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,前尘往事皆抛,咱们重新做朋友,可好?”
她摸出袖口的合欢花:“送你。”
一看就知道摘的是她院门口栽的花,琴姬眼眸轻掀接过来,花红端着热腾腾的点心进门。
“小红,折一支合欢来。”
花红一愣,低声应下。
互赠合欢,恩怨两消,结友之情。
很多年前她赠过莲殊一支,莲殊率先毁了她们纯真的友情。
世事多变,今次她将盛开的合欢送给墨棋,与其说是送的是花,不如说送出的是一份慰藉,一份期待。
墨棋捧着那支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,她喜滋滋道:“琴姬,我从前那么过分,你一点都不介意么?”
琴姬挑眉,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,下巴微抬:“怎么不介意,我也在心里骂过你蠢。”
“……”
四目相对,须臾,墨棋笑趴在桌子。
夕阳西下,院落铺了一层金黄,她跨过那道门,回眸侧身:“琴姬,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你的情郎,虽然我不认为世上有那般出尘无瑕的良人,但我祝你心想事成,有情人终成眷属。”
少女站在台阶,有光倾洒在她眉间,她低柔浅笑:“一定会的。”
第11章 夏夜梦酣
暮色四合,回到自己的小院,墨棋一眼看到等候多时的莲殊,她一笑:“阿殊。”
莲殊这两日发觉朋友有心事,今次特意过来陪她解闷,没想到人来了,墨棋不在,等到这会人才回来,看到她手里爱惜捧着的要凋谢的合欢,她微沉:“你去哪了?”
“【白梨院】啊。”墨棋不知道她和琴姬之间已经断交,莲殊将此事瞒得死,她眉目微弯:“阿殊,你知道吗?琴姬实在是个温柔有趣的姑娘。”
退回半月她打死都不会说出诸如此类的话,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。莲殊神色变换,脸上没笑模样,皱眉:“你这几天在忙什么?怎么突然和琴姬走到一起了?”
视线停在那朵合欢上,她压下心底阴暗的嫉妒。
和崔九郎的事墨棋不打算和她说,抬腿跨进门,合欢被她放进插花的白瓷瓶:“近日流烟馆不太平,我不是你,没那游刃有余的本事,光应付上门的纨绔子弟就力有不逮,你说我能忙什么?忙着休息,忙着打起精神来。”忙着从一段失败狼狈的感情及时抽身。
想到崔九,她心刺痛,识人不清有眼无珠,琴姬有句话没说错,蠢是需要付出代价的。咎由自取,苦果难咽也得咽。咽下了,就过去了,她还年轻,有大把的光阴可度。
遇人不淑狠狠栽了跟头,连带着对于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执念消去大半,可能是浑浑噩噩终于醒了过来,回忆往昔惊觉自己活得可笑。
她和琴姬消怨言和,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说她的坏话,看着瓷瓶里的合欢,她问莲殊:“美吗?”
殊不知一下子戳中了莲殊不可与人道的隐秘,她挥袖离开,转身丢下一句:“我回了,改天再谈。”
动不动就发脾气,要不是看在多年来的姐妹情,墨棋都懒得搭理她。
流烟馆四才女中墨棋和莲殊关系最近,日常交往也多,她暗忖莲殊也压着心事,没和她计较。
一个人抱着瓷瓶拐进内室,脱履上榻,她眼眶泛红,嘤嘤地哭起来。
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