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薇吸了一口气,手指在下嘴唇上跳舞似的来回跳动:“我想想,我想想,我想想。”她反复说着同样的话,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,不知道从哪里想起。突然,她灵光一现——
“总的来说,我对你,是正常的吧?”
盛毓潼思量了一会儿,点点头。
“那就太好了,”史薇猛地抱住盛毓潼,哄孩子似的在她身上拍了好几下,“谢谢你了,大宝贝儿。”
她扭头在盛毓潼的脸颊上亲了一下,亲完她自己都不禁愣住了。盛毓潼同样呆愣愣的。两人就这样无助地对视着,谁也不敢提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“我想起来还有个电话要打,我先走了。”史薇慌乱地说完,头也不回地跑了。留下盛毓潼捂着脸,目睹史薇狼狈地逃离现场。而留在原地的盛毓潼抹了一下脸,史薇嘴唇软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脸颊上。她使劲再抹,那种感觉依然挥之不去。
封之蓝靠在水池边上,手上拿着一袋薯片。她把薯片向上抛起,再用嘴去接,却落了空。薯片顺着她的脸颊滚到了她的怀中。
“盛毓潼别洗了,你的脸都洗红了。”
盛毓潼哗地一下冒出水,带上了许多水珠。她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,红通通的,看不到一点原有的白皙皮肤,史薇突如其来的吻似乎也被盖住了。
可是那块地方还在发烫。
盛毓潼捂住了那块皮肤,冰冷的手一碰到皮肤,立即让盛毓潼想起了史薇嘴唇贴上脸的一刹那。
“啊——”
盛毓潼捂住脸叫起来。
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封之蓝问,她仔细瞅了瞅盛毓潼的脸,没什么异样,“你的脸怎么了?我看也没有被虫子叮咬的痕迹啊。”
她凑到盛毓潼眼前,将盛毓潼的脸看了个遍:“也没有过敏的迹象啊。”
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!”
封之蓝心情复杂:“你不要笑着说这句话好不好,我会很容易搞不清你是开心还是难过……”
“我,开心吗?”盛毓潼迷惑地说。
“看着可开心了。”
盛毓潼捂住脸,从指缝看镜子,镜子里,盛毓潼的脸被两只手挡得严严实实,好像封之蓝说得是假话。
“别这样自欺欺人,”封之蓝猛地拉下盛毓潼的双手,“你自己好好看看。”
通讯室外,卫兵向史薇敬了个礼:“您好,请问您要做什么?”
“您好,我要给联盟科研所打电话。”史薇回敬了一个礼。
“内线请加001,”卫兵登记号史薇的身份信息,递给她一个号码牌,“您的通讯房间是16号房间。”
通讯室是一个包含了许多小舱室的阶梯教室。史薇按照号码牌的导航找到了16号舱室,再把号码牌按在感应器上,舱门瞬间弹开了。
舱室内摆放着纸、笔和一台通讯器。
史薇拨通了联盟科研所的值班电话,通讯器弹出一个屏幕。屏幕上方是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美丽女人,栗色卷发显得她具有异常柔弱的气质,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掉。
史薇瞪大了眼睛:“怎么是你?”
“怎么不能是我?今天我值班,”女人的脸在屏幕上蓦地放大,“你看起来很高兴,有什么好事吗?”
史薇瞬间想到自己印在盛毓潼脸上的那一吻,但理智又飞快把这一幕驱散了。
“我做好了吵架的准备,突然见到你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”史薇说,“詹女士,告诉史司令,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,我很困扰,校长也很困扰。”
“可是薇薇,我很想你,”对面的眼里蓄满了泪水,“至少四年级毕业前,回一趟家吧,我已经三年没有见到你了。我很想你。我只有你了。”
40、伤痕
只有你了。
就像快要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,不可回避的痛感。
四年前,大雨倾盆的夜晚,她被一把推下车。泥泞的街道上,污水里有汽油的味道。
“——你怎么就不能像她一样?”
“——你以为谁都能做我们家的孩子吗?”
“——如果牺牲的是你该多好。”
“……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孩子,不想因为家里的原因被任何人优待。一直以来,我和你爸爸都遵循你的意思,电话都是由校长转接过来的。但你也不要好强太过了,难道我们史家对你来说就是个累赘吗?”
“詹女士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詹女士,一个称呼,泾渭分明。
“我看你就是,”女人重重地说,“对了,毕业后分配到部队,打算填哪里?”
史薇低头看起了指甲,生硬地说:“不劳史司令操心,我会照顾好你。独立自主是老史家的优良传统,这一点我还是有好好学习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说了,詹女士,我很忙。史司令要求的我会做到,也请你们二位不要随便要求我。”
她匆匆按掉通讯器。
心情好闷。
通讯室的卫兵抬起头:“今天这么快?”史薇穿上披在肩膀上的沙漠色迷彩服,匆匆“嗯”了一声,把号码牌还给了卫兵。卫兵见史薇的脸色很不好,关切地问了一句:“您还好吗?”
史薇立正敬礼:“谢谢关心。”她的右手轻佻地向上飞了一下,就忧心忡忡地出了门。
天枢塔校很小,却是天底下最自由的地方。史薇坐在看台上,双眼放空。她不是一开始就和家里闹得不愉快,至少在姐姐史蔷牺牲前,她过得堪称无忧无虑。史蔷牺牲后,联盟首席哨兵的位置空悬多年,史家的家庭照片也空了一个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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