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槐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,江晚跑进跑出,一天都没落下,从那一刻,江晚就已经决定了,不管父母如何反对,不管北槐如何拒绝,她一定要跟北槐在一起,没人能阻止。
在江晚日复一日的坚持下,北槐终于松了口,婚后跟婚前没什么区别,江晚在心理行业越来越有名,可不管她再怎么厉害,却帮不了她的妻子。
其实要不是事业和江晚,北槐早就撑不下去了,如今事业也不能带给她生机,只有江晚能让她残存一丝对人间的留念,可她的病依旧越来越重。
重度抑郁症,躁郁症,失眠,头痛,耳鸣,发狂。
她发病的时候都不敢让江晚看见,只能躲在卫生间里,死死咬着手背。江晚守在卫生间门外,连哭声都拼命压抑着。
她还是来的太晚了,她没办法救她的爱人。
北槐越来越消瘦,她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,活着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,光是自残,江晚就发现了不下五次。
江晚心里无助又惶恐,她是心理师,却救不了她的爱人,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折磨。
“如果没有遇见我,我的晚晚一定会过的很幸福。”北槐总是这样对她说。
可只有江晚自己知道,有北槐在她身边她才会感到幸福。
北槐是爱她的,她知道。
她的小北会温柔的给她扎头发,会细心的帮她收拾东西,会记得她的生理期,给她熬红糖水,会在她的生日那天给她准备惊喜,会很细致的护着她,会帮她分析工作上的难题。
只是北槐的爱太沉默了,总是默默的付出,默默的隐忍,默默的消亡,或许是曾经的经历,让北槐不知道怎么爱人,可是江晚愿意教她,她愿意的。
但北槐太累了,她真的太累了,她为了晚晚已经很努力的去活着了,但活着太累了,她心里有个结,太深了,深到没有人能解开。
有一天,江晚得到消息,说是新研制出一种药物,能有效缓解抑郁症,她高兴地亲了北槐好几下,让她乖乖等着她回来,也让保姆好好看着。
北槐微笑着目送她出门,她站在窗户前,看着她的晚晚一步一步走出她的视线。
她的笑容慢慢消失,保姆紧张地注视着她,家里所有的管制刀具全都收起来了。看着阿姨紧张的样子,北槐忍不住笑了,她不会自杀的,晚晚让她等她,她怎么忍心让她的晚晚等不到。
她说她想下去走走,保姆又高兴又担忧,本来像抑郁症患者就不应该一直在家里闷着。
北槐走到小区的公园里坐着,看着不远处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,她看得很认真,或许是童年缺失了这种快乐,让她格外羡慕。
突然她注意到小区高楼一户人家的花盆掉落下来,下面正好站着一个小女孩,正一无所知地笑着。
没有丝毫犹豫,北槐大喊着“让开”,同时冲上前去想要将小女孩儿推开,但两人之间毕竟隔了一段距离,她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,只能用身体护住女孩儿。
花盆狠狠地砸在后脑勺,疼得她浑身痉挛。
保姆惊恐地跑上前,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打120。
北槐倒在地上,周遭的一切好像离她越来越远,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。
好痛啊。
晚晚你什么时候回来啊,想你了。
她嘴里轻轻呢喃着,意识渐渐陷入黑暗中。
***
北槐的死是个意外,她虽然自杀了很多次,但那都是在病发的时候,江晚让她等她回来,她不会说话不算数的。
江晚去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,回来的时候却白着张脸,满眼的无助和绝望。
她才知道,原来人在伤心到极致的时候,是哭不出来的。
眼眶很干很涩,眼睛红得滴血,可就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。
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医院,怎么处理的后事,又怎么回的家。
她木然的坐在沙发上,像是丢了魂,不知道过了多久,拖着步子走到冰箱前,打开冰箱,拿出一罐啤酒,目光却突然凝固在啤酒罐的罐身上。
上面贴着一张纸条。
——乖,放回去,少喝点酒
这是北槐写的,她老是爱给她做些小标记。
她漠然地放回啤酒,转去洗澡,她去找睡衣,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想穿的那条。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都没有,她下意识的喊道:“小北,你给我买的那条蓝色条纹睡衣在哪儿。”
喊完以后,她愣了一秒,然后继续找。她在卧室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,突然一定,她走到阳台处,旁边放着一个置物篮,她的睡衣就在里面。
想必是阿姨才刚收的,小北还没来得及放进衣柜里,这些东西一向是小北亲自放的。她的所有衣服都是小北亲自打理,找不到在哪儿,问小北就没错了。
听到北槐死的时候她没哭,见到北槐盖着白布的尸体时她没哭,被救者家属跪地感谢的时候她没哭,回来后她也没哭。
她是成年人,已经很会处理情绪了。
可是这一刻,江晚抓着那条睡衣,蹲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她哭得很绝望。
因为她知道。
那个会抱住她,细细地吻着她的泪睫,让她别哭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。
自从北槐去世后,江父江母就特别担心江晚,就怕她做出什么傻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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