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一愣,抬头看着她。
计夏青轻轻耸肩,“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术后者,过来人,可能有些经验您可以参考。”
女人的眸子里亮起光,坐直了些,语气急促了起来,“卫生部专家说的游荡在生死之间的感觉是什么感觉?真的很难受吗?应该怎么克服啊?”
计夏青怔了怔,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,有些尴尬地挠挠头。
“我……我好像并没有这种感觉。”
她思索了一会儿,“大概是我曾经在生死之间游荡过很久,已经习惯了。”
“啊,”女人点点头,似乎有点失望,“也是,副作用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嘛。”
“您……赞成这个手术吗?”计夏青将手中的面包屑全部抛出,看着鸽子扑打着翅膀乌泱泱飞远了,轻声说着,“您觉得复活后的伴侣,还是您原本的伴侣吗?”
“当然是啊,”女人的答案过于坚定和迅速以至于让计夏青有些猝不及防,她理所当然地说着,“她的魂灵在,记忆在,只是换了个不太好看的容器而已,凭什么就不是她啊。”
“外表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了,其上承载的魂灵和记忆才是一个人的核心,”女人轻声说着,“所以,虽然她不知道我做出了这个决定,但……”
她沉默了很久。
“我真的不想让她离开。”
“孩子,”她看着计夏青带着几分犹豫的侧脸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你应该回家去,找到你的家人,看你这忧郁的样子,她们也会伤心的。”
她叹了口气,“你一定是太难过……”
“那如果没保存下魂灵呢?”计夏青扭头看着她。
“啊,”女儿一愣,随后眸中的悲哀更甚,“要是没保存下就没办法了,即便是留存有记忆,塔主阁下也不允许进行手术。”
“魂灵。”计夏青挑眉,喃喃重复着一个词。
“孩子,怎么了?”
“魂灵。”计夏青手指慢慢攥紧,唇角勾勒起了一丝笑容,“我这到处乱丢魂灵的坏毛病或许也是一个好习惯呢?”
女人看着计夏青突然站起身,披着外套就往外面跑。
“我想通了一点东西,”很快计夏青又调转回来,冲着面前的女人笑了笑,“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?”
“什么?”女人茫然又惊讶。
“为了感谢您的开导,”计夏青笑得温和,“打算为您做一点我力所能及的事,毕竟您也说了,我家人非富即贵。”
轮椅上的女人先是惊讶地捂住了唇,随后眸中慢慢落满了晶莹。
她只是纯粹地发现那个发呆的年轻女人与世界格格不入,想要安慰安慰她,却怎么也没想到上天给她的无意善举送上了这样一份大礼。
“我……我。”她摸出一张小卡片,却发现没带笔,顿时更急了。
“我有,”计夏青摸了摸宿白的外套内袋,很轻易地就在其中找到了一支钢笔,递给了女人,笑意温和,“不急,慢慢来。”
她拿到小卡片后,又迅速跑远了,留下女人挣扎地推着轮椅,“哎!你的笔!”
计夏青懒得回头了,只想赶紧找到小龙。
也不知道自己的突然离开会让她有多伤心。
她轻巧地窜过大街小巷,唇间笑意越来越大。
她可不是什么代替品,她刚才自检的时候确认了一件事实,她的魂灵依然是她的魂灵。
轮椅上的女人追不上她,只得叹口气,看着手中的钢笔,细细打量着。
很快,她就恐慌起来了。
那支看起来就极其昂贵的钢笔上刻着几个字:【塔主办公室】
能用这支笔的人,巴别塔内只有一个,那位年轻的小塔主。
小塔主……小塔主在意的,也在那场战争中失去的人,只有一个。
“我的天哪!”她捂住了自己的嘴,“陛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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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没有找到吗?”宿白沉着脸,手指紧握,宛若即将爆发的火山,“她能跑到哪里去?”
四个小时过去了,一无所获。
警卫队长苦笑着擦着汗,“塔主阁下,陛下神通广大,如果陛下执意让我们找不到她……”
“那就再找!”宿白用力锤了下桌子,低声咆哮着。
她佩戴的终端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。
宿白皱眉,抬起手打算关掉它。
八成又是古德里安在叨叨叨。
只是她很快就愣住了。
家:【怎么还没回来,不是说会开得很快吗?】
家:【我很无聊,就先回来了。】
警卫队长惊讶地看着宿白的脸上瞬间暴雨转晴,这位令人生畏的年轻塔主甚至脸上带着点傻气地笑意,大步推开门离开了。
“你怎么先回来了?”宿白用她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,看着依然披着自己外套端正坐在沙发上看终端搜索结果的人,傻傻笑着,“我不是让你等我。”
“太无聊了,出去走了走,正好快走到家这边,就回来了。”计夏青有些心虚,捏着宿白外套衣摆卷啊卷,随后理直气壮地看着宿白,“你不是说很快就开完会了吗?”
宿白瘪瘪嘴,嘀咕着,“会还没开完……”
“你跑了,我终止了会议。”
“啊,”计夏青更加心虚了,“要不你先回去开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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