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慢慢动了点感情——赤帝她们,是她在上古以太难得的朋友,挚友。
她无法想象那三个家伙发现自己并没有遵循承诺出现的绝望和愤怒,也没法想象那段历史书上写着“三帝以身殉阵,镇压极诡”几个饱含血腥与悲痛的大字后的真实炼狱。
她一面愤怒,一面自责哀伤,口里的话怎么也控制不住了:
“一个以太的叛徒、不配为人族的逃兵。”
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计夏青回过神来,提了提唇角,抱歉地看着面前的小龙,“抱歉,忘了你喜欢青帝了。”
小龙的眼神有些锋锐,她忍不住躲避。
空气陷入沉寂。
宿白看着她,过了很久,才轻声说:
“谎言。”
“什么?”计夏青没听清。
“真相往往简单,谎言却需要无尽的谎言弥补,用无数的词藻修饰,用无用的修辞堆砌来掩饰内在的悲剧。”宿白轻声重复着这句话。
天地肃静。
计夏青凝视着宿白的澄澈又干净、温和又深邃的龙眸,过了一会,缓缓闭上了眼睛,轻声说,“游戏结束吧。”
宿白将小奶包脑袋往自己怀里塞了塞,微微点头,“好。”
两人在玄关相拥,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洒在她们身上,沉默又孤寂。
“其实我有最后一个问题,”宿白摸了摸计夏青脑袋,犹疑了一会,“我们……现在是什么关系?”
计夏青听着小龙迟疑的声音,头歪在她怀里,看着小龙精致流畅的下颚线,有些失神。
好问题。
监护人与被监护人、师尊与孽徒,亦或者是各怀鬼胎的人类与龙族。
这两天还算和谐的共处,并不能掩盖其下的汹涌暗波。
“你倒是聪明,把问题抛给了我。”计夏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宿白的脑袋,又叹了口气。
她有一种预感:倘若回答师徒或者监护人之类的答案,可能两个人的关系也就到这里了。后续一切会回归正轨,自己教小龙符术,小龙为自己提供情报。
尽管她觉得这小龙从没有真正将自己当师尊看过,也不知道是因为骨子里的傲慢还是算计。
合作愉快,当然也就仅限于合作。
不过,既然此时难得的敞开心扉,倒不如更进一步呢?
计夏青看着宿白的眉峰蹙起,忍不住伸手按住,抚平,轻声说,“歹徒与人质。”
算自己识人不明,没看准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小龙,还差点吃了点亏险些掉马。
现在还得教她符术,简直被这小家伙拿捏的死死的。
小龙一愣,随即唇角高高扬起,嗷嗷嗷叫着将小奶包抱紧蹭啊蹭,嘴里嚷嚷着,“跟我想的一样耶!”
青帝陛下无奈地笑出了声,拍拍宿白肩膀让她将自己松开一点,“我都要喘不过气了。”
之前一直隔在两人之间的那种淡淡的隔阂疏离感逐渐减弱。
她看着小龙脸上的笑意——那种喜悦应当不是假的,于是她自己唇边也染上了笑意。
“额,菲特可以问个问题吗?”传来了电子音的低声嘀咕,带着点迷惑,“你们谁是歹徒?”
“当然是她!”两个人异口同声,随后一愣,看着彼此,随即放声大笑。
笑够了,小龙看着怀里的计夏青,赤瞳温柔,眼尾也带了点红。
宠溺?计夏青脑海中蹦出这个词,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,“干嘛这样看着我?”
“我在想你长大一定很好看。”小龙低语,龙爪子好不尊敬地捏上小奶包的脸蛋,“真想看看你长大什么样子。”
“还是算了,那会是个惊吓。”青帝陛下撇撇唇,低声嘀咕着,从小家伙身上挣扎起来,却没飘走,背着手老气横秋地看着客厅,感慨道:“你说太乙是在监控你还是在保护你?”
小龙也站起来拍拍灰,舒服地伸个懒腰,口中搭着话,“应该是都有吧。”
计夏青扭头看向她,“那你说太乙有没有注意到菲特建立了一个数据真空,而我们两个躲进去了?”
“我猜,她肯定注意到了。”宿白耸耸肩,“毕竟我这里的监控优先级还挺高的。”
“那我们应不应该给个解释?或者至少想一个搪塞的理由?”
小龙慢吞吞地说着,“哈,我有个惯用的解释:我在通过重启数据尝试恢复菲特的智商,让它别老惦记着电子/□□了。”边说着,她边向前走去。
“真的能搪塞过去?这么扯淡的理由?”计夏青也跟着她飘了出去。
后头传来了菲特不满的声音,“什么叫扯淡?什么叫恢复智商?菲特很聪明!”
“一般情况下是能的,”小龙活动着手指,佯装刚才累着了,嘴里还说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话,“对于这类数据储存在自己芯片里的机器人来说,只要将芯片里的数据格式化,再重启,是可以恢复出厂设置的。而且之前的数据可以备份再读取,不可能会忘记。”
“但是菲特不乐意,我也从来没有成功格式化过它的数据。”
计夏青了然:小龙嘴里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东西,恐怕是因为已经出了菲特的数据真空范围了。
她极为配合地问着,“为什么呢?”
“大概是菲特有什么不愿意清除的数据,有一些不想忘记的东西吧。”小龙扭头看向身边的计夏青,又回头看了看菲特,“它只是一个机器人,有什么东西它不愿意忘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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